现代轮靠港鱼米乡———长江下游港口印象札记

一艘艘万吨级巨轮与一条条小机船往来穿梭于长江之上。 　　庞大的巨轮气派而骄傲，经过大洋的风浪洗礼后，它们在长江航行，像是一位凯旋者，仿佛在接受检阅。 　　小机船忙碌而欢快，像是一个个调皮的乡下

一艘艘万吨级巨轮与一条条小机船往来穿梭于长江之上。
   
　　庞大的巨轮气派而骄傲，经过大洋的风浪洗礼后，它们在长江航行，像是一位凯旋者，仿佛在接受检阅。
   
　　小机船忙碌而欢快，像是一个个调皮的乡下男孩，撒野地在巨轮队列中穿行，大胆而灵活，全无半点顾忌神情。
   
　“长江真是条黄金水道呀！”来自日本的杉田正明先生站在我身边叹道。
   
　　我想对他说，长江是中国的水脉，也想告诉他“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和“烟花三月下扬州”的长江的文化血脉。但我终究无语。
   
　　文化是要靠心灵来感悟的。
   
　　而此时的杉田先生脸上很快又回复到严肃而又复杂的表情。
   
　　杉田的严肃不无道理，这位东京湾的规划设计者，以现代物流和现代港口经济的尺度在衡量长江的港口。他有许多的困惑……
   
　　血脉长江似乎长出一串串现代肿瘤。港口码头云集却散乱，岸线边工厂林立，灰烟滚滚，又粗放无序。昔日的鱼米之乡，已经成了能源重化工基地。渔歌唱晚、炊烟袅袅的农耕水墨画已经被机器轰鸣、巨轮穿梭的工业油画长卷所替代。
   
　　那些从长江口溯江而上的巨轮，带来的是中东的石油、南美和澳大利亚的矿石、巴西和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巨大原木、日本的钢铁、德国的机器、美国的大豆……历来被称为“天下粮仓”的长江下游两岸，成了世界闻名的加工基地，纺织产品、石化产品、电器设备、电子元器件……标有各种文字的“中国制造”产品，又被那些巨轮源源不断地运向世界各地。
   
　　庞大的巨轮使得这里不再闭塞、不再贫困，它在人们的眼里，像是一位贵客，一尊财神。
   
　　难怪沿江各地的港口都伸展双臂、敞开胸膛来欢迎这些巨轮。然而这种殷勤似乎有点过分，过分得失去了应有的秩序和尊严。密密的港口定位模糊、功能模糊，重复着同样的建设、同样的布局，自然也就产生着同样的低效率。
   
　　挨近港口的开发区，摊饼似地越摊越大，廉价的土地像是奉送似地给了那些开发者。换取的是外来的资金和不加选择的项目。
   
　　土地廉价、劳动力廉价、资源廉价，开发者不用顾忌污染的治理成本，只要机器转起来，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就能赚取远高于投资N倍的诱人利润。
   
　　资本的巨手总能抓到利益海洋中最大、最多的鲜鱼。它使“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的农耕美景毫不留情地遭到践踏。它将原生态的“梢公的号子”赶走得全无踪影，而代之以机械、冷酷而又强大的汽笛。它将全世界的各种资源进行调拨、加工成产品，同时又留下数不清的、摧残自然和人类的废物。水，不再清澈；地，不再肥沃；天，不再湛蓝；花，不再鲜艳；人，不再灵秀……
   
　　难怪杉田先生说，这里的每个开发区，都能够装下整个东京湾，而整个开发区所创造的财富和综合价值却不如半个东京湾。
   
　　我们当然需要富裕、需要强大，但我们不能短视，不能暴殄天物。
   
　　江深水阔的长江需要万吨巨轮的航行和靠港，它同样也应该需要美，需要万吨巨轮和鱼米水乡的协调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