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债务危机，终结还是开端？

图表：爱尔兰金融援助请求已获欧盟批准 新华社发爱尔兰政府２１日结束先前犹豫态度，同意接受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ＩＭＦ）援助，解决当前债务难题。这意味着，短短７个月内，涵盖１６个经济体的欧元区已有２个

图表：爱尔兰金融援助请求已获欧盟批准 新华社发

爱尔兰政府２１日结束先前犹豫态度，同意接受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ＩＭＦ）援助，解决当前债务难题。这意味着，短短７个月内，涵盖１６个经济体的欧元区已有２个国家向欧洲金融稳定基金申请救援。不到一个月前，该基金首席执行官克劳斯·雷格林曾宣称：“欧洲已经度过最糟危机。”如今的情况不仅证明上述判断错误，还引发担忧：爱尔兰之后谁会陷入危机？

多米诺骨牌何时倒下？

欧盟和ＩＭＦ急于出手援助，因为担心爱尔兰成为倒下的“多米诺骨牌”，其发酵中的债务危机一旦爆发将波及欧洲其他国家、全面引爆欧洲债务危机。

因为影响力有限，爱尔兰经济出现在各大投资银行分析报告中往往被冠以“外围”字样，以区别于德国、法国和英国等欧洲“核心”经济体。然而，爱尔兰“债台高筑”却直指“核心”经济体。国际清算银行数据显示，截至今年３月３１日，欧洲银行因为爱尔兰经济所承担风险不下６５００亿美元，其中英国、德国和法国是爱尔兰的三大海外“债主”。爱尔兰债务占英国、德国和法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比例分别为７％、４.５％和２％。英国银行是爱尔兰的最大“债主”，因此承担风险２２００亿美元，其中包括向爱尔兰银行提供的４２０亿美元贷款。德国向爱尔兰银行提供贷款高达４６０亿美元，共承担各类金融风险近２０６０亿美元。

尽管包括苏格兰皇家银行在内的多家欧洲金融机构表示，上述风险目前尚在可控范围之内，爱尔兰银行业的不良表现仍然引起市场恐慌。今年９月以来，爱尔兰政府接管了３家银行，并计划继续紧急融资、对其他银行进行资产重组。爱尔兰政府已经为此紧急注资４５０亿欧元（约合６１０亿美元）。随着各大银行资产重组继续推进，爱尔兰政府势必向市场注入更多资金，进一步恶化财政赤字。目前业界普遍预计，２０１０年爱尔兰的财政赤字将达到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３２％。正是出于对爱尔兰未来偿债能力的担忧，市场上爱尔兰发行的１０年期国债价格大跌、一度推高收益率至９％，达到德国同类型债券收益率的３倍。

半年前，希腊因为债券市场融资无力濒临破产，不得不向欧盟和ＩＭＦ求援，最终获得１１００亿欧元贷款度过危机。债券市场的恐慌极具传染性。爱尔兰债券收益大幅上涨可能削弱市场信心，进而推高欧元区其他国家市场融资的成本、将债务沉重的弱小经济体逼向破产边缘。随着爱尔兰国债收益率上升，葡萄牙、西班牙和意大利等国的国债收益率都有不同程度上扬。刚刚度过破产危机的希腊经济增长缓慢，随着所获贷款接近２０１３年偿还期限，随时可能重入债券市场融资并再次碰壁。债券市场的异动令欧盟和ＩＭＦ警觉，欧洲理事会常任主席赫尔曼·范龙佩甚至用“生存危机”来形容局势紧迫。

谁干掉了“凯尔特猛虎”？

与希腊半年前的情况不同，爱尔兰虽然陷入债务难题但不至于濒临破产。市场出现恐慌以来，爱尔兰财政部长布赖恩·勒尼汉多次表示“不差钱”，迟迟不愿接受欧盟和ＩＭＦ主动提供的援助。

２０世纪９０年代以来，受低税、鼓励出口等利好政策刺激爱尔兰经济持续增长，在１９９０年至２００７年之间以年均６.５％的速度扩张。因为经济增长势头强劲，爱尔兰被赋予“凯尔特猛虎”的绰号。爱尔兰政府迟迟不愿接受欧盟和ＩＭＦ援助，一定程度上反映其早年积累所得。尽管市场融资成本急剧上升，爱尔兰国库仍有约２００亿欧元现金周转，明年年中之前无需进入市场融资。此外，明年到期的爱尔兰国债有限，政府完全有能力偿付，不会破产。爱尔兰政府最初不愿接受欧盟和ＩＭＦ援助，一来顾忌会加大市场异动；二来期待市场在半年后自然回落，届时融资成本将大大降低。

金融危机爆发之前，爱尔兰公共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比例为２５％，尚在可控范围之内，而且大部分债务并非市场募得。真正压垮爱尔兰、逼迫其接受欧盟和ＩＭＦ援助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爱尔兰银行业。早年经济向好时，爱尔兰银行业过度投资房地产，造成地产泡沫滋生。金融危机爆发挤破地产泡沫后，爱尔兰银行深陷各种呆坏账，造成市场现金流动减少，最终将爱尔兰经济推向衰退。如今，爱尔兰房价比２００６年峰值时下跌３６％，失业率攀升至１４％，远远高于金融危机爆发前４％的平均水平。

爱尔兰政府试图以注资或直接接管的形式挽救银行业，却因此恶化公共财政赤字。为挽救银行业，爱尔兰仍需注入至少５００亿欧元（６７６亿美元）资金，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的３０％。上述资金的三分之二将用于重组英爱银行，这家银行在房地产过热时扩张迅速。因为“受累于”银行业，爱尔兰政府不得不接受欧盟和ＩＭＦ的援助。

“传染”如何终结？

欧盟和ＩＭＦ的援助或许能够平息爱尔兰债务危机，却暴露出欧洲现有金融救援机制的诸多不足，难以确保债务危机不再次爆发。

爱尔兰同意接受援助以来，欧盟国家领导人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具体救援方案能否防止爱尔兰债务危机蔓延？就爱尔兰当前情况而言，阻断危机“传染源”必须双管齐下。首先，要对爱尔兰银行业进行强有力的资产重组，防止其有毒资产“污染”英国、德国和法国等债权国金融体系。这正是欧盟和ＩＭＦ有意援助爱尔兰的方向，欧洲金融稳定基金届时提供的贷款预计将主要用于挽救爱尔兰银行业。另一方面，必须舒缓债券市场压力，防止恐慌进一步蔓延推高融资成本，将处于“薄弱环节”的其他欧洲国家逼向破产边缘。对此，救援爱尔兰的实际效果仍然有待观察。

爱尔兰债务危机初现端倪时，葡萄牙国务部长兼财政部长费尔南多·特谢拉·多斯桑托斯坦言，葡萄牙受债券市场影响的风险极高。与爱尔兰不同，葡萄牙银行业情况相对较好，公共财政负债情况也明显优于希腊的情况。然而，英国《金融时报》认为，在恐慌情绪笼罩之下的市场根本无力甄别各国经济不同之处。一旦葡萄牙被“传染”，西班牙将成为下一个陷入债务危机的欧洲国家，而持有西、葡两国大量债权的意大利也可能“倒下”。

为预防债务危机扩散，今年上半年成立的欧洲金融稳定基金发挥了不小作用。然而，这个由欧盟和ＩＭＦ在希腊债务危机时牵头成立的金融救援机制权力有限。该基金４４００亿欧元（６０２０亿美元）的贷款上限或许能够救助希腊或者爱尔兰，但却难以应对更大规模的债务危机。此外，这笔基金２０１３年到期之时，欧洲将面临不同的政治环境，如何筹得保证低息贷款用的资金不得而知。希腊债务危机结束后，德国和法国政府明确表示，在一个政府确实破产之前，欧盟不应该用纳税人的钱救助债券投资人，后者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事实上，正是德国总理安格尔·默克尔和法国总统尼古拉斯·萨科齐的上述言论引发市场恐慌，成为点燃爱尔兰债务危机的“导火索”。欧盟和ＩＭＦ如今再度出手救援，并没有解决欧元区货币统一和财政独立的矛盾，无从根除债务危机风险。《金融时报》专栏作家沃尔夫冈·明肖因此认为，由于缺乏有效机制，当前的金融救援“正为下一次危机爆发埋下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