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性菜市场能否抑制菜价上涨

■从批发市场到社区菜市场被行业称为蔬菜流通链条的最后一公里。摊位租金贵，是“最后一公里”菜价推高的重要原因。■专家指出，政府一旦收购或参资菜市场，则有助于降低摊位费、租金费，免除运费管理费，进一步让利

■从批发市场到社区菜市场被行业称为蔬菜流通链条的最后一公里。摊位租金贵，是“最后一公里”菜价推高的重要原因。

■专家指出，政府一旦收购或参资菜市场，则有助于降低摊位费、租金费，免除运费管理费，进一步让利于民，应该非常有效。

■也有专家指出，政府的责任是不断完善市场机制，强化市场监管，而不是发现市场有问题，就拿来自己做。

今年4月以来，各地屡传菜贱伤农的消息，但市民们并没有感到手中的菜篮子有多轻松。

以北京为例，北京水屯农产品批发市场的监测结果显示：上周芹菜、小白菜、油菜涨幅都超过九成，冬瓜、韭菜、荷兰豆有两至三成的降幅。而新发地市场数据显示，2007年至2010年，菜价呈现逐年上涨之势，三年间涨幅高达64.8%。

为了调节这一矛盾、抑制菜价过快高涨，北京市商委4月底宣布，将采取政府对社区菜市场产权收购和参资入股的形式，以稳定菜价。将来每区拟计划政府参股10家菜市场，收购5家，具体将由各区县根据实际情况来安排。

政府参股或收购菜市场，究竟能否平抑菜价？如何恰当运作，让市民菜篮子不再“沉重”？

沉甸甸的菜篮子

“最近蔬菜价格是稳住了，鸡蛋、猪肉、鱼的价格一直在上涨。”家住北京朝阳的韩女士告诉记者。她说，以前楼下还有一个农贸市场，前年被拆除了，买菜只能去附近的超市，“很怀念以前的农贸市场，菜新鲜，也便宜。”

不光是北京，今年春节以来，全国部分城市的蔬菜价格就一直高位运行。中国蔬菜流通协会会长戴中久说，据协会统计，一季度全国28个品种的蔬菜平均价格比去年同期上涨了26.98%。1月份价格比去年同期上涨了30.56%。

戴中久说，蔬菜价格上涨原因是多方面的。去冬今春以来，我国气候反常，造成蔬菜产量下降、价格提升；供需矛盾增加推动蔬菜价格上涨；近期价格上涨跟蔬菜运输成本也有关系，因为4月份以来，国家几次调高了汽油价格。

“菜价居高不下，现在很难吃到3块钱以下的蔬菜，但是蔬菜的合理上涨应该是一个趋势。长期以来，我国的农产品价格一直属于偏低，比价是不合理的。”中国社科院农村所农村产业经济室主任、研究员张元红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他认为，近年来城市菜价过快上涨，居高不下，有一些客观原因，比如劳动力工资的增加，运费管理费的增加，季节的因素等等，但主要原因是摊位费太贵所致。一些菜市场基本上是把过去集体所有的一些商场或者是国有商场转包给中间商，而且中间商切割以后搞成摊位，然后高价出售给小商小贩，这个成本最终转嫁给顾客。

摊位费有多贵

上世纪90年代从河南来京的郑先生一直在卖菜，20年期间他经历了游摊、农贸市场、超市柜台三个阶段。他向记者算了一笔账：约15平方米的摊位，每年租金5万元，水电费150元左右，他还雇了两个人，每人平均月工资2000元，管吃住；他自己租了一居室，租金1100元。每天早上，他要去约10公里之外的蔬菜批发市场进货，所以每月的油耗最少在600元左右。

“每年这些开支大约15万，超过15万才是我挣的钱。不瞒你说，我进的菜，一般的每斤加价1元左右，最少的每斤要加5毛左右，节假日没谱，翻番是常事。”郑先生告诉记者。

有调查显示，北京在这十年间社区菜市场的租金已经上涨了16倍。

北京八里桥批发市场总经理赵尔烈更是有深刻的感受。他表示，目前房地产项目开发，多数并没有预留菜市场的位置。即便有预留，也多由企业运作，毫无公益性可言。租给菜贩们的店铺或摊位租金，也是按照商业的平均利润率来计算的。这些房价的成本都要加到菜价上。

而每个菜贩每天的蔬菜销量基本在300~500斤左右。商圈的人口是一定的，每个人吃菜的量是一定的，即便菜价降了，也不会多吃。因此，菜贩只能从固定的量上找差价，所以，即便批发价再便宜，零售价也会高企。批发价和零售价的关联度越来越低。

正因为如此，有专家指出，蔬菜加价最猛的环节，不是从产地到批发市场的几百上千公里，而往往是从批发市场到零售市场的十几公里甚至几公里。可是，这个环节中间，商贩并没有赚到暴利，相反他们其实是在为一种变相的垄断买单。社区菜场之所以不断调高租金，除了趋利性使然，也因为他们占据着垄断地位，一个社区就这么一家，菜贩经营的选择余地很小，因此不得不接受菜场经营者的盘剥。

国家发改委价格司副司长周望军说，从批发市场到社区菜市场被行业称为蔬菜流通链条的最后一公里。摊位租金贵，是“最后一公里”菜价推高的重要原因。

要不要重新办国营菜市场

北京市商委4月底宣布，将采取政府对社区菜市场产权收购和参资入股的形式，从根本上解决政府对蔬菜零售终端控制力问题，以稳定菜价。此外，北京市还计划大力发展蔬菜“零售直销”，每个区县要与外埠两到三个蔬菜生产地区建立合作关系，每个区发展这样的直营菜店要达到30家左右。以东城区为例，该区将重点推广与山西天镇县建立的外埠蔬菜直营店模式，减少中间环节。该类外埠蔬菜直营店模式由东城区解决菜店的租金。

记者近日致电北京市商委，办公室的一位女士称，这项工作还在计划阶段，目前没有具体内容。

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李秉龙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菜价上升是因为各个环节的成本在增加。除了化肥、农药、柴油的大幅涨价，土地租金和人力价格的上涨、城市居民对蔬菜需求的多样化、精细化、蔬菜消费主食化，也会推高菜价；还有流动性过剩因素，菜价的上升应该是一个趋势。

“政府参股或者购买菜市场，从理论上讲有利于降低菜价，因为政府分担一部分成本，包括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减免摊位费。最好是参股或购买成规模的批发市场，容易控制；而社区菜市场多而散，控制难度大，也没有必要。”李秉龙说。

张元红告诉记者，有调查显示，“最后一公里”使北京菜价上涨较快，其推手就是摊位费、租金费、运费管理费等税负。而政府一旦收购参资菜市场，则有助于降低摊位费、租金费，免除运费管理费，进一步让利于民。应该非常有效。

“但是，一个区才15家显然太少，一个街道应该至少有两三家成规模的社区菜市场，政府参股或购买，直接让利，彰显社区菜市场的公益本色，控制摊位租金的涨势，取消各种不合理收费，从源头上减少经营者和菜贩的负担。”

但是，对于政府参股或购买菜市场，也有专家持不同意见。

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研究员袁崇法认为，那种认为菜市场“过度市场化”因而必须政府收购、参股方可确保供应和价格稳定的做法，只会打击蔬菜生产、经营者的积极性，扰乱市场秩序，更与三十多年改革的基本经验相悖。

在他看来，北京区县政府被要求收购和参股社区菜市场，可能会造成蔬菜流通环节的国有化，重回蔬菜国营化的老路，相信这些官营菜市场开业后，难与民营摊点竞争，也无法有稳定菜价之效。袁崇法指出，“政府的责任是不断完善市场机制，强化市场监管，而不是发现市场有问题，就拿来自己做。这种计划经济的惯性做法，其结果必然是政府权力越来越大，导致更多的行政审批和部门寻租。”

要多些公益性菜市场

专家意见不一，两则消息发人深思。一是农产品价格仍在上涨。截至本周一，农业部发布的全国农产品批发价格指数较4月份的水平上升了2.2%，在连续两个月下滑后重拾升势。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猪肉价格在上涨。

另外一则是，5月24日，北京市土地整理储备中心挂出7宗入市新地，较为引人瞩目的是崇文门菜市场地块，占地6030.6平方米，规划建筑面积约1.6万平方米，用地性质为商业金融。其挂牌起始价2.96亿元，折合楼面价约18022元/平方米。

一方面是菜价的上涨，一方面是菜市场的消失。

张元红说，稳定菜价，首先需要政府让利；其次是最好使用经济手段和法律手段进行调控，比如，调整或清理各种过高的税与费(如燃油费、过路费、进场费、地租等)为菜价减负。比如，据媒体报道，从4月25日起至5月15日止，北京对大白菜、圆白菜、芹菜这三个品种免收进场费，此举可降低25%的成本。

“社区菜市场产权收购和参资入股的度的把握也很重要，即什么样的事情该政府把握，什么样的事情该交给市场，千万不能企业运作，着眼于赢利。”李秉龙告诉记者。

目前国内很多大型农产品批发市场都是企业化运作，甚至已经被外资大量收购，进场费水涨船高，某大型批发市场的交易费用已经涨到了交易额的5%，这还不包括在市场承租的摊位费。

赵尔烈说，与我们的“谁投资，谁建设，谁管理，谁受益”模式不同，许多国家的批发市场大都是政府兴建，包给民企运营，免所得税等。

专家表示，流通环节固然推高了蔬菜价格，但目前的蔬菜流通环节，是经过市场竞争形成的，几无减少空间。而要降低物流成本，更多的需要政府在各环节让利，同时在基础信息平台上增加投入。“菜篮子”一头连着千家万户消费支出，一头连着成千上万的菜贩生计，菜场是最基本的保障民生的场所，是社区的基本单元，属于公益性项目，主管部门应该适时出手，在菜场改造、租金、管理费等环节予以政策倾斜，把“最后一公里”的成本真正降下来。